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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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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◎太子身死◎

夏無咎觀摩著太子的情況, 他沒有回覆薛岫的話,細長的睫毛微垂遮住眼底的神思,他思索著, 屋內沒有丁點的聲音, 良久, 他才緩緩道:“太子是否睡得很少,只要多休息配上藥劑,他的病癥也能有所緩和。”

夏無咎說到這, 略微停頓:“但, 太子也有可能並不是中了致幻的藥物,他身上發生的事前所未聞, 太過稀罕, 我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。”

夏無咎亦小小聲道:“有沒有可能太子是中邪,雖有幾分邪乎。”

薛岫眼瞼微擡,靜靜看了一眼夏無咎, 他道:“配藥吧, 先看看。”

至少也要太子熬過這次。

王家也有異心,若太子此事被傳到王玉澤的耳中,薛岫淡淡看著趙佑仁的面容,嘆嘆氣。

給他蓋好被子,拉著夏無咎出去。

老道正等在門外,他看到兩人走出來後, 他遞上兩個平安符, “老道有兩個平安符,一份給太子, 一份給公子, 望公子好生保重, 貧道出來已有一段時日,該回去了。”

薛岫收下平安符,“道長稍等。”

他從雲喜的手中接過小箱子,遞過去道:“裏頭是些香火錢,望道長收下。”

“不不不,”道長想要拒絕,連連推辭著。

“道長不必推辭,聽聞道內年久失修,有這筆香火錢,道長也好修繕修繕。”

道長臉色微紅,不善言辭的他想到道觀屋瓦破碎,下雨時觀內小雨滴答,他可以忍受,但他的徒弟可不能跟他受苦。

見薛岫臉色真誠,眼神真摯,他緩緩的接過小箱子,捧在手上,微彎腰謝道:“多謝薛公子。”

“岫派人送道長回去,有他們陪同,岫也能放心一二,道長亦可吩咐他們出門采買。”

“這……”老道嘴唇囁嚅兩下,想要婉拒,實在是他已收下錢,哪好意思接受薛岫派人護送他,捧著箱子的是有些不安的微動著:“太麻煩薛公子了,貧道也沒幫到什麽忙,受之有愧。”

“道長收下吧,若按道長所說,道長幫的忙很大,是岫給的還太少。”

薛岫招手喚雲喜,正要給老道多加點銀錢的時候,老道抱著懷裏的小箱子,連連說已經很多了,看到薛岫極認真的模樣,老道怕了,連忙抱著小箱子跑出門,生怕薛岫把他攔下,又給他不少銀子。

夏無咎笑著道:“瞧你,把道長都嚇跑了,不過那老道的確是有幾分本事。”

薛岫淡淡看了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
夏無咎聳肩,在薛岫要走的時候,拉住他袖子道:“等會別走,等我把藥方寫出來,你還要去抓藥。”

“嗯。”

夏無咎回到自己的屋後,刷刷幾筆就寫好藥方子,遞給薛岫,薛岫掃了一眼,按他所記醫書上的內容,見沒有什麽問題後,派人抓藥熬藥。

等藥好後,給太子灌上一碗,須臾,太子沈沈睡去。

夜裏,“咕咕”的鳥在外頭叫喚著,正屋的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打開,月白色的銀輝照在門檻處,淡薄的月光顯現那人的面容。

正是太子趙佑仁,也不知趙佑仁大晚上出來作甚,只見他穿著寢衣,閉著眼緩緩的向外頭走著。

聽到細微動靜的薛岫睜開眼,起身穿鞋,拿起搭放在屏風上的外衣,披在身上,緩緩推開門,向正屋那邊走去。

站在院子裏,他看著太子緩緩的移著步伐向外頭走出的時候,微微皺眉,三兩步走到太子的身前,微彎下身子看著太子的模樣,見太子眼睛緊閉。

站在那深思著,看著太子一點點的從他身邊走過去,他跟隨在太子的身後,等太子走出他的院子後,正要跨過門,他點在太子的睡穴上,接住太子倒下的身體,環抱起他,抱回正院。

而他則是在榻上將就一晚,等白天來臨後,他找來夏無咎,問道:“太子昨夜為何會夢游?”

“夢游?”夏無咎驚疑,後問:“太子從前可會夢游。”

“……”薛岫微搖頭道:“不知。”

薛岫又找來小六子問:“太子從前可會夢游?”

“夢游?”小六子連忙擺手搖頭道:“太子從未夢游過。”

既然從未有過,昨夜又是何情況。

薛岫站在夏無咎的面前,冷冷地看著他。

夏無咎坐在椅子上,坐在樹蔭下,他道:“薛岫,你別站在我前面,我想曬曬日頭。”

“太子從未有過夢游。”

“你懷疑我開的藥有問題?”

“不是,”薛岫深思遠慮道:“想你把他夢游的毛病也治了。”

“……”夏無咎沈默,他躺在椅子上,偏過頭,緩緩閉上眼,當做什麽也沒有聽到。

薛岫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,也沒有纏著他,而是回到屋內,坐在凳子上,盯著太子的臉,陷入沈思。

他在仔細回想醫書上的內容,想解決太子夢游的毛病。

躺在床上的趙佑仁緩緩睜開眼,他偏過頭,就看到坐在不遠處正表情凝重沈思的薛岫,他靜靜看了會,又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,緩緩掀開被子。

薛岫聽到動靜,微頓後走到趙佑仁的面前道:“殿下。”

薛岫正要扶著他,趙佑仁擺擺手道:“孤還有病入膏肓,孤該回去了,耽擱幾日,還有很多公文沒有處理。”

“殿下,你需要多休息,公文的事不急,”薛岫擰眉,見趙佑仁不聽勸,他道:“若殿下放心岫,岫替你處理。”

趙佑仁微闔的眼瞬間睜大,怔楞的看著薛岫的面容,見他深如幽潭的雙眸內含著光切,他冰冷的心有所觸動,他輕拍兩下薛岫的手,溫和的笑著:“那怎麽可以,這是身為儲君的責任。”

“若殿下登基,臣亦願替殿下分憂。”

“薛岫,孤知道你是好心,但……”趙佑仁回眸對上薛岫的眼神後,偏過頭後一句說不出來,他嘴唇翕動著,小聲道:“你若想,你便跟上吧。”

說完後,他自己走到屏風的旁邊,穿上自己的衣服,穿戴妥當後,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又回來了,他微微慘白的面容帶著笑,笑得溫和。

薛岫和他一起去太子府,住在太子府內,太醫亦過來給趙佑仁請平安脈,沒有看出任何的名堂。

薛岫拿出夏無咎的方子,給太醫瞧過後,太醫看著藥方,琢磨一二,道:“是安神的方子。”

“好。”

等太醫走後,薛岫拿著那藥方熬藥,送到太子的面前道:“喝。”

趙佑仁笑著,眼睛都帶有亮光,他看著擺放在眼前黑漆漆的藥,微捏著鼻子道:“你拿過來的是什麽藥,怎聞著這般苦,你想毒死我?”

“沒有,是安神的。”

趙佑仁摸著滾燙的碗壁,望著黑乎乎的藥,他笑著道:“從前你在宮中當孤伴讀的時候,有日生了病,不願喝藥,全身都滾燙,可卻連藥都不肯喝一口,如今,你倒是把藥端到孤面前。”

“從前是岫不懂事,不知藥的好,生病自當要喝藥,殿下近日奔波勞累,合該喝點安神的藥。”

聽到趙佑仁提及幼年的事情,薛岫眼神微移,落在別處,手推著藥,緩緩向趙佑仁的方向推去。

“嗯,也好。”

趙佑仁等藥冷卻幾分,他一口飲盡,讓開位子道:“你先試試孤看著,等你毫無問題後,孤去休息會。”

“好。”

薛岫落坐,看著堆積成山的公文,拿出一本攤放在眼前,看著上頭寫的東西。

他擰著眉道:“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呈上來,浪費光陰。”

奏折上大約寫著,今日天氣晴朗,聖上可還安?

“孤也只能碰這些小事,父皇可不願意把真正的東西由孤掌握,在他的心裏,恨不得孤去死吧,”趙佑仁落寞的苦笑一聲,眼底閃過悲涼。

“除了此事外,也有些重要的小事,很少,”趙佑仁看著薛岫模仿著他的字跡,一絲不茍的一一回著,放下心來,他道:“這些便交給你了。”

說完,他向後頭的內室走去,心裏酸脹著,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雕刻,偏頭隔著屏風看著薛岫有些模糊的背影,沈思良久,緩緩閉上眼。

一睡便是日落西斜,金黃色的夕陽鋪蓋在薛岫的案桌上,大半的公文薛岫已經處理完畢,還剩下些許。

此時,小六子走過來問道:“薛公子,可用膳?”

薛岫放下朱砂筆問:“殿下醒了嗎?”

“醒了,”裏頭傳來趙佑仁的聲音,小六子連忙走進去服侍,等趙佑仁出來,走到薛岫的面前,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看著,他道:“你的字跡孤都認不出來不是孤所寫。”

“小計罷了。”

兩人聊完後,用膳,趙佑仁安排薛岫住在偏院,等到夜裏,銀色的光輝籠罩著太子府。

睡下的太子再次打開門,小六子驚醒,湊上去問:“殿下,可有何安排。”

小六子沒有聽到趙佑仁的命令,略擡起頭又見趙佑仁沒有睜眼,嚇得他瞳孔微縮,想要喚醒趙佑仁又不敢,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,沖到薛岫的偏殿。

“薛公子,不好了,”小六子小聲的喊著,不願驚動任何人。

薛岫披著衣服打開門問道:“何事?”

小六子著急得手指都顫抖不已,嘴也笨得慌,大半天說不清楚,比劃半天後放棄道:“是殿下又出事了。”

薛岫跨步向正院而去,等他趕到的時候,看著太子直楞楞的向前走,就差一點,就要踩空栽進水裏。

小六子氣喘籲籲跑過來,看到這一幕,驚叫一聲:“殿下。”

薛岫身手極快,在趙佑仁要掉下去的時候,把人撈回來。

遠處燈影綽綽,盔甲摩擦的聲音,薛岫摟著趙佑仁趁護衛來之前,把他送回屋內。

小六子也知道自己鬧出事,連忙捂著嘴,在護衛詢問時,他連忙擺手道:“殿下無事,方才是奴聲音不小心大了點。”

隨口說著,把護衛給支走後,小六子拍著胸脯松了口大氣,翻著眼又急沖沖跑回屋內,他要去照顧太子殿下。

薛岫把人放回去床上後,蹙眉不解,太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,才會導致他夢游。

小六子三兩步走到床榻邊,見太子安然無恙,喘口氣道:“多謝薛公子。”

薛岫定定地看著他,然後起身,問道:“殿下去搶親前,可以一段時日有過異常。”

“沒,”小六子剛說一個字,像想到什麽,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腦袋,他道:“有日,殿下夜裏散心,我遠遠的跟著,就看到一個姑娘和殿下並肩走在一起,看身形……”

小六子直視著薛岫的面容,還未說話,薛岫接過話頭道:“像雅柔。”

“是,是有幾分相似,”小六子回想著,臉色凝重糾結,“可到了後面幾天,那姑娘的身形和薛四小姐有所不同,喜愛穿白衣,可殿下沒有察覺出異常,不會是??!”

不會是撞到不幹凈的東西吧,小六子捂著嘴,有所猜測可他不敢說出來,太過荒誕無稽,若沒有證實,可以治他禍亂宮闈的罪。

子不語怪力亂神。

“莫要多想,你好生照顧太子。”

薛岫說完後,他轉身離開,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江心柔引起,可人已經前往梁國,不知她用了和妖邪手段。

太子若是不好起來,夢游一事傳出去,太子地位不穩,他薛家亦為人心浮動。

唯有治好太子身上的病。

.

太子醒後,看著小六子紅彤彤的眼眶,他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殿下,昨夜你要嚇死奴婢了,”小六子嗚咽兩聲落淚,拿出帕子擦拭著眼淚。

“到底發生何事?”趙佑仁追問著,不知為何,他心下不安,撐在床榻上的手指不安的用了點勁。

“殿下昨日夜裏夢游走出屋,差點掉進水裏,幸好薛公子及時趕來,把殿下救起。”

“夢游?”趙佑仁眼底藏著抹驚慌,靠在軟枕上,被窩裏很暖,可他的心甚冷,全身冰涼,宛如掉進萬丈寒冰內,沈溺其中。

像是被凍僵無法動彈的人,趙佑仁楞神靠著,什麽也聽不進去,他面色慘白,朱唇紅潤,算是唯一一處有顏色的。

“去把太醫喚來。”

小六子應下後,太醫趕來,趙佑仁問:“昨夜受了風寒,勞煩太醫診治一番。”

太醫診治完後道:“殿下身體雖有些虛弱,但未感染上風寒,臣開些保養的方子,喝上幾副便會好了。”

“勞煩太醫了,”趙佑仁問道:“太醫,孤在雜書上看到夢游一癥,孤想問問此癥何解?”

太醫偷瞄太子的神色,支支吾吾沒有說話,須臾,他才說出:“殿下,此癥無解。”

趙佑仁神色不變,他擺擺手道:“下去吧。”

等太醫走後,他靜靜的躺在床榻上,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,沒有半點生機。

他回想著近日發生的一切,從他遇上江心柔撿起她的香囊後,一切都亂了套。

幾日前,半夜出現在他府內的女子,約莫也是那位江心柔,她到底要做什麽,有何目的。

接近他,也未見她利用他儲君的身份謀奪其他的好處,除卻他的行為越發瘋癲……

趙佑仁眼神一凝,莫非是想他失德,失去世家的支持後,從此再無緣於帝位。

好狠毒的心腸。

可即使趙佑仁此時知曉,他也為時晚矣。

趙佑仁狠狠錘了床榻一拳,再多的痛意也無法掩蓋他心中的憋屈,若是那夜他未好心撿起那香囊,後來……

約莫還是如此,那女子詭異至極,竟有本事不驚動任何人進入他的府內,蠱惑他。

妥妥的陽謀,他不管在哪被那女子盯上的那一刻,他亦逃脫不了。

她到底想做什麽,給老三鋪路,可人已經嫁給李昂,趙佑仁想破頭也想不出江心柔到底有何目的。

既然她想把他拉下去,那他豈能叫她如願。

趙佑仁明悟後,如枯木逢春,似油盡燈枯的身體註入新的生機。

他正坐在案桌前批改公務的時候,小六子推開門,他大喊道:“殿下,殿下,不好了,外面,外面流傳,流傳說,說殿下你中邪了。”

狼毫摔落,在紙上留下很長的一道痕跡,汙染了公文。

趙佑仁喉嚨幹涸,他楞楞道:“什麽中邪?”

“殿下,不知道是從哪傳出來的,連殿下想去搶親的事都傳得沸沸揚揚,現在,大街小巷都議論紛紛,說你中邪的事。”

“說得有鼻子有眼的,很多人很多人居然都相信了,宮裏的人還派了太醫過來,馬上,馬上宮裏的人就要來了,說是要為殿下診治。”

趙佑仁聽完後,仰天哈哈大笑著,瘋魔般揮掃完桌上的所有公文,眼角緩緩流出淚水,順著他白凈的臉留成一行,他捂著臉喉嚨微動,他壓著顫抖的聲音,像是下定決心,他道:“去,去把薛岫喊來。”

.

薛岫來到太子府,見重兵把守,他皺眉踏進太子府內,有人想要攔下薛岫的步伐,被身邊的人攔住,小聲道:“那可是薛公子,我們就當什麽也沒有瞧見。”

“可陛下有令。”

“人要學會變通,你攔了薛公子,你不想要你的仕途了,我們只要讓太子殿下出來即可,別的,我們莫管。”

薛岫就這般無人阻攔走進去,走到趙佑仁的面前,望著風輕雲淡的趙佑仁,他微微放下心來。

見禮道:“殿下。”

趙佑仁笑道:“你來了,我有一件東西想要你替我交給她。”

薛岫皺眉,想要拒絕。

趙佑仁伸手阻止他道:“是孤的一番心意,想要送給她,你不用說是我送的,收下吧,我也只有這些能拿得出手給她了。”

“殿下。”

“薛岫,你若是認我為殿下,這是命令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行了,你也別不情願,我也不虧待你,你替我辦了事,我自然有重禮答謝,都是孤賞賜給你的,你不可推脫。”

“好,”薛岫應下:“我會交給雅柔的,但還請殿下死心,臣是不會讓雅柔嫁入中宮的。”

“哈哈,”趙佑仁背過身,擦拭著眼角沁出的淚水,聲音微哽噎道:“即使到了這時候,你也不放心我,放心吧,以後我都不會想著娶她了,你……”

“你……你一定要……替她選個好人家,答應孤……護她一生平安喜樂。”

趙佑仁眼眶紅透,眼角的淚如豆珠不停的順著臉頰滴落,他緊要著唇瓣,才忍著沒在薛岫眼前哭出聲來。

我和她之間,從一開始也許就是錯的。

若是上元佳節,他未曾遇上她,或許……或許也不會如此不舍。

“嗯,好,”薛岫道:“我不會強迫她的,薛家亦不會強迫她,除非那人是她真心喜歡的。”

“好,”趙佑仁清清嗓子,使自己的聲線平穩下來,他紅著鼻子,擺擺手道:“走吧,帶著我賞賜的東西離開。”

“殿下,”薛岫蹙眉,他擔憂的喊了一聲,後道:“殿下,不必擔憂,臣一定會想辦法救殿下出去的。”

“滾吧,”趙佑仁冷聲說著。

等背後腳步聲離去,房門緊閉,趙佑仁才緩緩的蹲下身來,環抱著自己,緊咬著唇瓣小聲嗚咽著。

他不舍,他還有諸多的事都未去做,去完成,他還未娶雅柔進門。

趙佑仁睜著水霧彌漫的雙眼,望向窗外的陽光,即使陽光再刺眼,他也未移開分毫。

母親,是否兒臣生下來就是個錯誤,出生的時候,你離開了兒臣,兒臣亦不得父皇喜歡。

他這一生,不敢行差錯步,皆是滿足他人的期盼活著,從未為自己活過。

他緊咬著握拳的手骨,如同受傷的小獸舔舐著自己的傷痕,連同,連同他喜歡的人,他也不配迎娶她。

“殿下,陛下叫奴給殿下送來禦賜的酒。”

趙佑仁眼睛睜大,通紅的眼眶看著緊閉門外,陽光照在他身上,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。

他抹掉眼角流出來的淚,壓下嗓子裏的哭聲,道:“勞煩公公稍等。”

他擦幹凈眼角的淚水,換上上朝時穿的蟒袍,工工整整的穿戴整齊,打開房門。

門外的宦官端著酒不敢看趙佑仁,低垂著頭道:“殿下。”

趙佑仁給自己倒上一杯酒,當著所有人的面飲下,酒盅“哐當”一聲掉落在地,他道:“孤喝完了,你們走吧。”

他緩緩走到椅子邊坐下,胸口疼痛不已,緩緩平緩著自己的表情,想起他還未安頓好小六子,拿起狼毫在紙上寫著:“小六,若是可以,去薛府吧。”

寫下最後一筆,狼毫摔落在地,他的手緩緩的垂下,靠著椅背,嘴角沁出絲絲的血跡,他強撐著,不想血流出,他不想,死去的時候仍不體面。

從一開始,他聽到中邪的流言後,他心裏明白,他的好父皇終於找到機會對他發難,他這一生,如同枯木過江,不敢走錯分毫。

趙佑仁緩緩閉上眼,可他卻未曾想到,他的父皇,果真那般狠心,從他出生起,就想要他的命。

他該慶幸,只因他是中宮之子,卻世家扶持,才一路活到至今。

薛岫,對不起。

孤讓你失望了。

孤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。

光影緩緩在趙佑仁的臉上移動,留下他在人間最後的氣息,他這一生,永遠停留在二八年華。

“殿下,我拿了你最愛的白玉糕,還是你最愛的廚子做的,殿下你可要趁熱吃。”

小六子推開門,低著頭端著糕點緩緩走進來,他擡起頭,入眼一片血色,手中端的糕點掉落在地,他飛奔到趙佑仁的身邊,晃動著趙佑仁的身體道:“殿下,殿下,你快醒醒。”

豆大的眼珠緩緩滴落,滴落在趙佑仁的手背,留下淺淺的痕跡,小六子哽咽著大哭起來,他始終不敢相信,不過一盞茶的時間,殿下怎麽沒了。

“殿下,你怎麽可以留小六子一人,你不要小六子了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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